谢邀,人在马孔多,刚下火车

流火

#毒鹰毒,萨加纳斯x玛法穆特




这是九月里的一个黄昏。玛法穆特将军骑着马,独自走进特鲁齐亚的山村里。

神庙里的祷告声刚刚沉静下来。太阳的余晖照耀着山路,地上的干草和泥块散发出清香。炊烟升起来了,窗洞里飘出来奶制品与面粉的香味,篱笆上缠着野花。少年和他的马一路轻捷地跑着,他的鹰张开翅膀,向上看去,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带翼的黑点。

他的马快跑着,蹄子落在石子上,发出哒哒的响声,一直从村口跑到了村落尽头。玛法穆特矫健地跃下马,村落边缘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平展着,流水一样地往远处延伸过去;再往远处是绵延的赤褐色的群山,山下是布满石子与沙砾的荒滩。眼前是一片旷达的寂静。他的鹰在耀眼的天空上一圈一圈地盘旋着,最后落在马背上。

少年张开臂,山风顺着他的四肢抚过去,阳光蜂蜜似的流过他的金发和肩膀。

诚如他被训诫的:普通的百姓,只要过上五年,就没人还记得曾经有战争这回事了。玛法穆特的靴跟碾了碾地上的泥土,即使是闭上眼睛,他也能看到过膝的草丛下伤痕累累的土地。

然后他跪下,朝记忆里的地方拜了拜,捻了一撮土放在手帕里。

他后面传来“沙”的一声。玛法穆特手按着刀站起来,眼睛迅速地扫过去。

“玛法穆特大人,”门框里缩着一个孩子,乌梅子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是有人给您的字条。”

那孩子一阵风似的跑了;玛法穆特道过谢,把纸条拆开细细看了起来。


*


“所以接到信就过来了吗?”萨加纳斯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桶水倒到玛法穆特的头上。
“是、是啊……阿嚏!”
“下次来我这里之前要把仪容整理一下。”
玛法穆特抬手把湿漉漉的头发撇到一边,“那是因为担心有急事才赶快过来的……阿嚏!”
“水很凉吗?”
“还好。”玛法穆特索性把半个身子都趴在浴池边上,后背上的泡沫顺着热水慢慢滑下去。
“如果感冒的话不要找我要药吃。”萨加纳斯拿一条干毛巾裹住玛法穆特的头发。
“我可没有那么容易生病……哎、哎?”
“把头发擦干再出去。你现在这样出来的话,地毯上会有水渍。”
玛法穆特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毛巾,“……谢谢,不过擦头发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萨加纳斯默许似的站起身。“记得擦干以后要把头发梳一下。”
“……我知道了。”
“香水和香膏都在那边。”
玛法穆特顺着萨加纳斯的手指看过去。“不是原来那瓶吗?”
“是新换的。”萨加纳斯瞥了他一眼,“不要露出这种很不好意思的表情了,玛法穆特将军,待会儿到书房这里来。”


*


图格里尔族是驯养山鹰的部族,特鲁齐亚是驯马的游牧民族;山鹰乘着山谷吹来的风翱翔,图格里尔的年轻人骑在马背上就像乘着风一样轻捷自由。

他是不能命令他的;这是在萨加纳斯看到对方的眼睛时,就已经了然的事实。

玛法穆特是真正像风一样明快的少年,他身上有图格里尔族特有的气息。几年之前,萨加纳斯在苏莱曼身上感受到过类似的气息,毋宁说这是同一个部族的相同血脉。

只有他自己的命运能够主使他,哪怕命运要他把歌掷向太阳,把绞索套在自己头上。他与苏莱曼,是唯二的可以在命途上坦然赴死的人。

沐浴过也梳洗过的玛法穆特将军,端正地坐在他的面前。窗户大敞着,夜风送来蔷薇和石榴的香气。萨加纳斯将军把一个月来耳役送来的信件逐个拆开放在他们二人中间的桌子上,示意玛法穆特拿过去看。

玛法穆特犹疑地伸出手,纳闷地看着萨加纳斯。

“玛法穆特将军,这些都是需要您看到信件。”萨加纳斯简短地回答他,“特鲁齐亚下一步应该采取什么做法,想必您在看完之后就清楚了。”

玛法穆特认真地看着,“您已经筛选过了吗?”

“信不过我吗?”

玛法穆特骤然盯住萨加纳斯的眼睛。“不,”他慢慢地回答道,“我相信您。”

萨加纳斯也同样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既然您相信我,那么关于特鲁齐亚的未来,想必我们已经取得了一致的看法。”

——萨加纳斯在方才的凝视中再一次地确认,玛法穆特永远不是一个能够被他命令的人。他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可以选择合作,也可以选择在合作中途再生枝节。

玛法穆特点了点头。这个年轻而富于谋略的将军,在感情上坦荡得了无心机。他说此刻是信任你的,那么在此刻就没有别的意图;但是在下一个节点里他会怎么选择,是否还交付这份信任,那是谁也不能预料的。

玛法穆特的眼睛十分清澈,就像河底的石子似的透明。山鹰之子的四肢里都奔跑着疾驰的风,胸腔里流动着火。只在方才的眼神交汇中,他的眼睛沉入他的眼睛,就像风与火沉进幽深的湖泊。这个少年试图从萨加纳斯的眼睛里找出来他寻找已久的答案:我能成为你吗?我能成为什么?

萨加纳斯把手轻轻覆上玛法穆特的手背,然后抓紧它。他的手轻轻按揉着玛法穆特的指肚,上面因为长期骑马握刀的缘故而结了茧。

“你还留着水塔石吗?”

“我还留着。”

萨加纳斯默默地点了点头。“关于特鲁齐亚的未来,你明白你该做什么的吧,玛法穆特将军。”

“我明白。”

“如果我们之中一方,在目的未达到时就已经死去,那么……”

“那么就把它托付给另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萨加纳斯将军微微叹口气,点了点头。年轻啊,年轻的风与火,能像山鹰一样到达很远的地方。

“……你明白就好。”他最终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慢慢松开玛法穆特的手来。他出神地望着窗户。外面的树影透过月光洒在地上。

“……很晚了啊,”玛法穆特站起来,“留宿一晚,介意吗?”

“可以。”

玛法穆特绕过桌子,走到他旁边,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您也该休息了,萨加纳斯将军。”

“我可以再晚一点。”

“明天的将军会议上,如果带着两个黑眼圈出来是有失礼节的表现吧,萨加纳斯将军。”

“我会注意的。”

“那么我先去睡啦,”玛法穆特打了个哈欠,“但是如果中间醒来发现您还没有睡的话,我会为您的仪容着想,把您拉回卧室的。”

“……我知道了,谢谢。”

“那么晚安。”

萨加纳斯将军顿了一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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