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人在马孔多,刚下火车

造访的右手

warning:CP果陀

灵感来自胡里奥·科萨塔尔《手的季节》

 @BSD南极点企鹅天团 


     “那个青年倒在白雪地里,头骨破裂,骨头与石阶相撞时发出破裂的脆响。”

       果戈理端了杯热茶,歪头看着那只手指着自己摊开的信纸簿上的一行字。那只手意识到他的目光,食指将纸面用力地敲了两下。

     “这句话写得不好吗?”果戈理把茶杯推到手的旁边。手感觉到滚烫的白瓷杯沿撒发的热量,谨慎地向后缩了缩。

       这是一只漂亮的手。它线条流畅,肤色苍白,骨架看上去像松树的枝条,关节凸出,非常瘦削,但又显得有力。它在脱离与它相连的身体之前显然被精心照顾过,依然保留着原本应与整体浑然一致的优雅。它显然是一只男性的右手。果戈理慢慢将茶杯移开,一边小心地抬起眼皮以便更加细致地观察它的手指。这位男性似乎有啃咬指甲的习惯。

       手用中指敲了敲桌面。果戈理与这只不知为何遗落在外的右手有特殊的交流方式,食指敲桌面代表“不同意”,中指代表“疑问”,摆手是“不”,等等等等。如果是拇指关节敲打桌面,意思就是“可以把你手上的那本书/那个东西给我看看吗?”,这个手势涵盖范围比较大,最后果戈理干脆不管拿着什么,都先举到手面前请它过目。手也会使用一些单手就可以做到的手势表达意思,比如将食指和拇指弯曲合拢成圆圈,剩下三根手指竖起,意思是“好的”。手一开始不太适应,似乎这种表达方式对它来说太活泼了些。在果戈理的一再坚持下,手最终不情不愿地同意了,并且僵硬地比了一个“OK”。

      “这是根据新闻改编的。”没等手做出回应,果戈理就扒拉出前几个月的八卦小报,指着其中一条。“一位青年男子在和女友分手后倒毙在门外的大街上。”

       右手先生对着报纸研究了一番,然后放下了。果戈理看得出它并不怎么喜欢这类花边新闻。它把自己团成一个松散的拳头,然后向上摊开,微微耸动一下,就好像在说,好吧,这个故事还不错。带了点妥协的意味。

       果戈理把报纸卷了起来,然后回到茶几旁,开始重新写那封信。亲爱的亚历山德罗维奇·冈察洛夫,他写,然后划掉。这个称呼太疏远了,莫名让他感到抗拒。亲爱的伊万。好像也不需要这么正式,不如干脆写成便条的形式?果戈理抬眼悄悄望了一眼待在写字台上的右手。最初,这只右手刚出现在他家里时,还会好奇地在桌子上走一走。它的五指有不可思议的协调能力,能够像在钢琴上一样灵活地移动。不过那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了,现在这只手已经对果戈理写字台的布局烂熟于心,只待在辞典上安静地收拢成一团,五指松散地并拢,好像是在打瞌睡。

       果戈理继续写了下去:

     “伊万,我已于一周前到达圣彼得堡,准备工作已经结束。但这不是我写信的目的,最近我身边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我不是在开玩笑,或者精神错乱产生了幻觉。一个星期前的早上,我刚刚搬进我的公寓,一只右手造访了我的住处。它按了铃(我也不清楚它是怎么够到的),我打开门,却没有看到人的身影。虽然我不太想让它进来(一只手跑到自己家门口怎么想也太奇怪了),但是这只手似乎走了很远才过来,而且看上去脏兮兮的,所以我只好把它抓进来洗干净了(它好像还不太情愿,我当时的感觉和给猫洗澡时差不多)。 它会看书,而且能理解我说的话。它应该会写字,但是从来不写,所以我无从得知它是从哪里来的。我也没法向警察局报案,毕竟这只手是活的,所以肯定不是一起凶杀案,警察恐怕不会理我。我急于找到手的主人,好麻烦他把自己的右手领回去——您知道,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有时候这只怕冻的手会钻到我的被褥,并且像猫一样缩在胸口上,这对于我每天早上昏沉的大脑来说是个不小的惊吓。所以亲爱的亚历山德罗维奇·冈察洛夫,能否麻烦您帮我打听一下,最近圣彼得堡有哪位先生丢了他的右手?

       另:这位先生可能有咬指甲的习惯。如果您找到了这位先生,请务必告诉他,这种坏习惯是应该改掉的。”

      冈察洛夫的回信于一天后送到了果戈理的信箱里。这位乌克兰青年忐忑地拆开友人的回信,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只有轻描淡写的几行字:

      “来信收悉。手的主人我已找到,也许不用多久这只右手就会回到原来的主人身边。另外,我建议你尝试给它涂上指甲油,这样它的主人或许会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咬指甲的习惯。说点正事,过几天你就要正式接管上一位成员的任务了,首领会亲自见你。

       另:手的主人希望向你当面致谢。”

       果戈理收好信,觉得有点困惑。但是他决定听从友人的建议,从柜子里翻出来一瓶黑指甲油,仔仔细细地给手涂好了指甲。


       第二天上午,果戈理写字台上的右手果然不见了。他正松了一口气,准备给冈察洛夫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时,公寓的门铃又被按响了。果戈理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他拉开门,发现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正举着那只涂着黑指甲油的右手准备敲门。

       “谢谢,尼古莱,”果戈理看着自己上司笑得和蔼,心底警铃大作。后者似乎觉察到了他的不安,随即换上了安抚性的口吻。“是真的谢谢。谢谢你没有把它染成红色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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