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人在马孔多,刚下火车

       在梦境里,没有人询问过我的名字和我的来处,他们理所当然地挽过我的胳膊,拉着我往前走。走廊寂静而长,天花板上泛着淡蓝色的天光,远处传来水滴落时的声音。墙壁分明是在的,但我的另一只眼球从眼眶中脱落,受我的意志驱使着奔向走廊外的人群中去。借着出逃的眼球,我看见墙壁外侧的世界:果不其然,这是我之前就梦到过的地方。瘦长深黑的影子拉着我继续往走廊的深处去,抓住我胳膊的似是人的手指,但又像鸟类的脚爪。被抓住的地方留下凹痕,发红,变紫,然后烟雾般飘散了。走廊外的人们聚拢起来,围着一个观星的人。观星人的脑袋是一枚白鹅卵石,围着脖颈断面中间红色的血管与骨头规律地周转。他穿着燕尾服,从仪态上流露出端庄的气质。鹅卵石脑袋终于不再转动,观星人从胸腔发出沉闷的声音:“有人掸落了火星。”我外逃的眼珠清晰地看到,人群中悬空地浮着一只黢黑的手,手指间燃烧的火柴安静地向夜空般澄净的大地坠落。我的眼球又看见大地上连缀着碎钻似的细光,完美地排列成相互嵌套的旋转的圆环,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和我的梦境一同蚕食着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在幽深走廊中抓住我的鸟类们松开脚爪,它们像白雪般坠落,落地就变成一个个装饰着流苏和珠片的面具。我问:“火星坠落的地方在哪里?”这些面具雀跃起来,裂开苍白的嘴角,朝我假笑。它们争先恐后地要为我带路,告诉我星辰将坠落在人间的水缸里。我外逃的眼珠看到,燃烧的火柴与大地越加接近,天空里陨星的形象就越清晰。最终,在那根火柴与地面接触的同时,火星也将天空燃烧成瑰丽的颜色,观星人头顶的天空与脚下仿似夜空的大地同时震颤,泛起涟漪似的波纹。不需要面具们给我带路,人间的水缸已经在我面前。我向缸口探头望去,已经冻结的幽黑水面上映照出一粒流星的轨迹,它只有盐粒大小,却明亮无比。它掠过得越快,就燃烧的越快,最终消融在水缸的边缘,正像盐一样。墙壁坍塌,我的眼球重新安卧在我的手心。远处淡白色的星云被爆炸后的寂静渐渐冻结,天体凝固时物质相碰的声音像琴弦在颤抖,声音像其本身一样飘渺无定。人间的水缸原来是海。我再向刚才人群聚拢的地方看去,观星人已经消失不见,人们整齐地围绕成圆圈,正将自己熔铸成钻石般的星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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