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人在马孔多,刚下火车

冬季来客

一个人总是离群索居未必是一件好事。总是身处人群中也同样未必是明智的选择。

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独居后经历的第三个冬天。两个月前的一个清晨,他看到此地最后一批候鸟停留在沙丘上,黑色种籽似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坦然地接受着来自另一个物种的凝视。他放弃了繁琐的考据,任凭自己一厢情愿的推动漫无目的地漂流。也许人类的形象在它们眼中是难以定义和认知的,在它们眼中自己可能只是一只奇形怪状的大鸟。只要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愿意,他可以把自己当成一块海上漂来的浮木。

这种被非人类的生物所注视的感觉很特别。或者说这种被抹消了人类社会中的身份和角色的感觉很特别。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站在离它们五十步远的地方,打量着它们。它们像白色的星星一样散落在大地上。

然后它们就飞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注视着螺旋上升的鸟群,那密集的、起伏的白色鸟脊,波浪状地朝天空延伸,汇聚成小小的星团。候鸟在大地上的投影转瞬即逝。


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很久没有写过字了。果戈理在去年夏天来了一次,给他带了一打圆珠笔,但它们的墨水在冬季来临时都冻干了。墨水也一样。陀思妥耶夫斯基原先带来了一只钢笔,但墨水同样凝固在了墨囊里。他用力地甩了甩,从笔尖喷出来的墨水飞溅到玻璃上,形成了一个硕大的蓝色墨滴。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无奈地合上笔帽,抬头时看到这块圆形的墨迹刚好挡住了玻璃后的太阳。墨水顺着玻璃凹凸不平的表面滑落,向墙壁边缘蔓延。就好像静脉,或静脉中的血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

从那之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就很少写字了。未脱口的语句在他的胸腔和血管里隆隆作响,他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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