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人在马孔多,刚下火车

十卢布圣徒与玫瑰

warning:果陀

这是一个小脑洞,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展开写,就摸鱼一下。

 

 

“我想你有什么东西忘记送我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走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户照射进大厅里,一道细长的光投射在圣像上。他皱起眉头,似乎正在疑惑。“你还记得吗,尼古莱?”

“......大概。”果戈理抬起头,看向那个站立在台阶上的纤长幻影。“大概。”

“记得给我。”说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形象朝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逐渐隐没在光线里。

 

“您应该买一个圣徒回家,先生。”神父站在台阶上,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睛透过镜片看向果戈理。金色的光线像蛇一般在透明的水晶玻璃上游走。空气灼热,吊兰长长的叶片像瀑布似的垂落,叶的边缘隐没在地毯的花纹里。

果戈理正打算离开。这是他踏上追寻之旅的第六年零三个月又四天,他没有穿他的小丑服,而是打扮得齐齐整整,袖口挽起,领带也规规矩矩地系好。天气实在太热,他觉得自己的思绪也正随着膨胀浮热的空气一起游移不定。教堂里只有他和神父两个人。

“什么?”果戈理觉得自己的声音像含着水汽,像飘在雾里,既像他自己的声音,又像是从某个遥远空洞的地下世界传来的。“您是神职人员,还是个推销员?”

“都是。”神父还在看着他,“买一个圣徒回家吧,先生。我看得出您渴望信仰。”

下午五点三十三分,果戈理手里握着那枚小小的芯片走出了教堂。谁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果戈理端详着手里的芯片,它流光溢彩,在阳光下好似贝壳。如果不是神父对他耐心解释,果戈理是不会相信现世的教会为了兜售信仰已经开发出了这种高科技手段的,他以前只见过全息圣母像,它被日本黑手党放在佛堂的一侧,似乎是一位少言寡语的黑发青年买回来的。那尊圣母像设计的质感十分特别,看上去更像是黑檀木雕刻出来的,手法细腻古朴。不仅如此,它还会按照程序的设定,像几个世纪以前教廷记录的神迹那样流下怜悯世人的泪水。只是那位黑发青年似乎对它无甚好感,甚至在看它的目光里都饱含着不安。

“所以您买它做什么呢?”果戈理问。

“用以提醒在下现世的信仰不过是虚假的偶像罢了。”黑发青年说。那位青年的脸庞给果戈理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火热而苍白,似乎能从中看出对死的决心,但另一面又是无比热切的对生的渴望。

类似的宗教产品还有芯片处理过的赞美诗集,只有米粒那么大,传教士们将它植入掌心的皮肤之下,在传教时只要张开手,芯片就会感应启动,火焰般的文字便漂浮在手掌上空,必要时可以加点特效,比如烟雾或者金箔。这些小玩意儿在刚被教会开发出来时很受欢迎,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宗教的热情日益冷淡,这也不是这些小玩具所能挽救的了。兜售虚拟圣徒是教会想出来的新招数,不过很难说它能流行多久。十个卢布,果戈理说不清楚这价格对于一位传递神谕的圣徒而言究竟是太便宜还是太昂贵。他启动了它。

圣徒的形象出现在果戈理身侧的虚空中。他的身体近乎透明,果戈理甚至能够透过他的身体看到阳光洒落的广场与宽阔的河面。这是个形象俊美的青年,有一双紫色的眼睛和两片薄薄的嘴唇。他被制作得很精美,披风甚至会随着穿过街道的风而轻轻摆动。

“你好。”圣徒说。

果戈理怔怔地看着他。“你好。”

 

 

这是他们见面的开始,只可惜那已经是过去式了。果戈理看着幻像消失的那级台阶,想起来那是芯片还未被销毁时陀思妥耶夫斯基经常待的地方。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看来,果戈理热情、好奇心重、喜欢发问,而且喜欢陪在别人身边。如果是动物,他恐怕是某种犬科。但问题也在于此,有时候果戈理实在是太聒噪了,以至于把他这样一个虚拟影像都吵得头疼。这时候陀思妥耶夫斯基就会从历史记忆里搜索出有关书房的图像,用以代替现实中的房间。

“那是我的书架。”圣徒陀思妥耶夫斯基打断还在滔滔不绝的果戈理,“你能把那本书给我拿过来吗?”

这招屡试不爽。果戈理马上打住话头:“是这本?”

“不,是更上面一层的那本。”

“这本吗?”

“对。”陀思妥耶夫斯基接过来,手指轻轻摩挲着封皮。“做得很好。谢谢你。”

再或者是生气的时候。果戈理看着那扇小小的窗户,如果陀思妥耶夫斯基看上去不太高兴,就会从数据库里找出来一扇窗户的图像代替它。窗外的景象通常是深冬的夜晚,靛蓝色的天空,落雪的街道,街灯的亮光映照在雪面上,远处的桥上是一辆定格的马车。

 

果戈理是个毫无恋爱经验的新手,所以也难怪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想法变得有些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他大概是对一款虚拟软件产生了感情。

如此荒唐,他想。有人爱上自己的倒影,有人爱上遥不可及的幻象,有人爱上自己的梦境,而他陷入虚拟世界的交错网络中不能自拔,沉溺于数据与程序设定的眼神与表情。

“费奥多尔。”果戈理在又一次启动芯片时对圣徒的称呼显得格外严肃。“我有一个问题。”

“如果你又是想问我诸如教首吃不吃棒棒糖这种问题的话,我建议你使用搜索引擎。”

“不,不是这个问题。”果戈理看着他,然后朝前走了一步。他碰到了圣徒的嘴唇。那两片薄薄的嘴唇有着编码程序冰凉的触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咬上去时还有一丝隐约的甜味。

 

而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说“我想送给你一些东西”。送些情人间的信物,比如珠宝,比如诗歌,比如其他一些虚拟软件永远也用不上的、只属于真实人类之间的虚荣饰物,比如承诺,比如热切的目光,再比如——再比如玫瑰。果戈理拉开窗户,落日余晖如黄金般流淌蜿蜒。而散落在地上的千万枚全息玫瑰碎片流光熠熠,正如千万只叹息的眼睛,覆盖在这光辉灿烂的大地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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