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人在马孔多,刚下火车

暴雨

warning:ooc预警,不知道自己在瞎写啥

本来想当文组作业交了,但是越写越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cp,所以文组作业还是下回再说叭


       这事没什么好提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站在桌子旁边,正在读一本美国人写的自传性小说。小说生动地描绘了美国登上月球那一年里人们遇上的种种不如意的事,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半间餐厅的烟雾缭绕里读着它,似乎看到了硕大洁白的月球,像垂着眼皮的眼珠一样,俯视着潮涨潮落的东部海岸和光斑闪烁的峡谷。

       不,一定有。芥川龙之介端坐在餐桌另一端,两个人之间隔着一盘冷掉的鳗鱼沙拉和两杯柠檬水。他是想说“不,一定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但刹住了口。这一路上他已经听了很多故事了,有关津岛修治,有关焉岛众二,有关小菅银吉,有关朱麟堂,天晓得太宰治还给自己起过什么名字。这些津岛修治、焉岛众二、小菅银吉和朱麟堂共同构建了一个叫做“太宰治”的意象,像鱼的鳞片般紧紧包裹成一圈,而真正的实体却像白雾似的从中飘逸走了。芥川龙之介刹住了话头,沉默着,眼睛看着盘子里的沙拉,堆叠的形状好似太宰治曾经横渡的大陆。难以想象吧,太宰治那样的人,竟然像候鸟一样穿过了整个大陆,换用了一个又一个化名,也只有芥川龙之介才会费心费力地整理他经过的站点,并用蓝色的墨水在地图上画下连成一串的圆圈。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把那本小说翻到最后一页,视线跟着主人公抵达太平洋的边缘。远方,远方,与其说吸引人的是远方本身,不如说是远方带来的离奇想象。云开始在窗外的树梢上积聚,湿漉漉的泥土气味沿着窗缝钻了进来。“似乎要下雨了,夏天经常有这样的暴雨。看来你得多留一会儿了,芥川先生。”陀思妥耶夫斯基说。

       “在下读过他的作品。”芥川龙之介说。

       “作品,”陀思妥耶夫斯基重复了一遍,等着芥川龙之介补充。“具体是什么呢,小说还是诗歌?”

       “小说,”芥川龙之介回答,声音隐隐地带上一丝不确定。

       陀思妥耶夫斯基假装忽略了他短暂的犹疑。“喔,太宰治在这里的时候倒从来没说过他会写小说。”

      “ 他在这里做什么?”芥川龙之介问道。

       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笑了一声。“他在画画。”

       这个认知让芥川龙之介陷入困惑。“原来他会作画,”芥川龙之介低低地自言自语着,"画画,请问是画什么样的画呢?"他的声音逐渐高了起来,“那种透明的水彩画,还是浮世绘之类的?”

       “都不是,他用油彩。”陀思妥耶夫斯基迅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眼皮。"他刚来我这里时身上带了一笔巨款,放平常人身上可能小半辈子才能花完。你知道他是怎么用那些钱的吗?他把钱分成等量的份额,然后每天用其中的一份。等到这些钱用完之后,他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他什么时候走的?”

       “去年夏天,也是这样的雨天。”陀思妥耶夫斯基弯起关节敲敲窗户,白色的水汽已经蔓延了大半个窗户,新落下的雨滴开拓着弯曲的轨道,只能在靠近房顶的地方看到树丛深绿色的尖顶。

       “他走的时候把帐付清了,不过现金不够用,他把他的行李箱也一并用来付房租了。然后他就走了,我从二楼的窗户里看到他,他看上去很像什么书里写的那种雨夜出走的英雄,虽然穿着一丝不苟,但带着克制的狂乱。”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侍应生把沙拉和柠檬水撤掉,端上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芥川龙之介朝他投去责怪的眼神。你不该让他就那么走的,这个瘦削的日本人在眼睛里分明地说着。陀思妥耶夫斯基毫不在意地挥挥手:”那时候拦住他反而是个错误,因为他一心要走,就像准备把余下的生命全交付在暴雨中似的。“

       “那么,行李箱呢?”

        “早就没有了,他走以后我才知道他竟然欠了那么多风流债。第二天早上镇上的姑娘们就把门口挤得水泄不通,她们一边流泪一边在行李箱里翻来翻去,挑拣东西的动作倒是不含糊。最后什么也没剩下,连行李箱都被人拿走当纪念品了。”

       芥川龙之介小口小口地喝着咖啡。他已经把太宰治的大半生摸了个大概,下一站就是他失踪的地方了。不错,太宰治是个作家,至少可以说是个以文字谋生的人。他在芥川龙之介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开始动笔,写啊写啊,跟水龙头似的滔滔不绝,然后就一点一点干涸了,写的越来越少,发表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芥川龙之介从各地的档案室和图书馆搜寻旧的杂志和影印册编纂在一起,几乎能够看到从太宰治笔端流淌出的溪流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枯竭的轨迹,等到太宰治行进到大陆腹地的沙漠时,他的文字就像水滴进沙漠一样,终于一点踪迹也无了。

        “你见过他吗?”陀思妥耶夫斯基突然问。夏季的暴雨重重地砸着窗户,卡车明亮的光柱扫进室内,被水汽融化成了柔软分散的光团。

       芥川龙之介诚实地摇摇头。没有见过,但也或许见过。只有见过面才能算是见过吗?人们鲜少真正的自我放在皮囊上,通过其他方式相见可能见到的是更加真实的面孔。

       “这样啊。”陀思妥耶夫斯基喝完自己的咖啡,淡淡地点了点头。芥川龙之介看着他上楼去,修长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楼梯顶端的黑暗里。餐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钟发出安静的滴答声。

       陀思妥耶夫斯基显然不打算再下楼来了。芥川龙之介独自坐在窗边,沿窗公路上往来的车辆将淡黄色的光团投在他脸上。他突然想到,或许这就是太宰治动身时的场景。孑然一身,没有一个人目送他的离开,夏季的暴雨充盈在天地间。然后太宰治关上门,把一屋寂静关在身后。

       作为文学家的太宰治的生命,也就此中断了。从那之后开启的是津岛修治的人生,焉岛众二的人生,小菅银吉的人生,朱麟堂的人生,这些名字或真或假地拼凑完整了直到他失踪前的时间,好像他的自我本身也跟着文字一起迷失在了沙漠地带茫茫的烟尘中一样,这似乎是一个人逐步解体重构的过程。但谁知道呢?或许“太宰治”这个名字才是假的也说不定。

       芥川龙之介从听闻太宰治失踪消息的那一刻起着手准备,一步一步地追寻着一个从未谋面的作者的大半生。下一站就是海岸,下一站就是终点。太宰治选择走进暴雨里,但是暴雨里有什么呢?或许他会进一步解体,也或许他相信一片迷蒙中还有他剩余的自我。但也可能没有那么多原因,他只是将自己的终点随意地定在了某片海滩,然后义无反顾地朝着终点狂奔过去罢了。

      “那么在下准备动身了。”芥川龙之介对着空荡荡的餐厅说道,然后站起身,拉开了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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